年岁增长越来越喜欢思考一些事物本质的东西,我在6月份和稻草人小付的对话中分享过《一家小而美旅行公司的经营本质》,当时我还画了一张图放了出来,早上看到VIVA旅行家老K在去年给我《新旅游》写的序《旅行的本质,到底是什么》,也有非常相似的地方。
中国从事旅行的生意人很多。
但对旅行真正有理解的创业者很少很少。
老K对服务和旅行本质的理解水平在这个领域是少有的,总能在简单的言语沟通中把山川湖海带到你眼前,激发对远方的无限向往。
这是一种无比朴素、厚实又足够强大的能力,或许又是一个真正的旅行爱好者、创业者的基本功。
旅行的本质,到底是什么?
许义写《新旅游》期间,我正在策划一场跟随阿勒泰牧民的转场旅行,想借此找到草原旅行一些新的可能性。
当时我们并不认识,但现在一回想,冥冥之中好像的确有一根线将我们联系在了一起。
第一次见许义,我们并没有聊很多很深,大家只是基于自己所做的事情聊了大概的想法,他例行观察不同类型组织的成长轨迹,我则作为一个旅行手艺人,和以往没有什么不同地阐述自己对旅行的感受。
但在一个小时的沟通里,有几个点却成为了后来我们一约再约的理由,并就此建立了深厚的讨论基调。
1. 讲解
那是我们聊到祁连山旅行的时候,聊到《国家地理》关于祁连山的介绍,我们讨论起了一个为后来数次会面埋下伏笔的问题。
“如果一次祁连山的旅行,没有讲解到位,会不会造成旅行感的丢失呢?”
答案是肯定的。
即使在疫情影响的2020年,至少也有数千万人奔向大西北(新疆去不了),而在这数千万人里,无论是在河西走廊,还是在柴达木大火的一个个盐湖,又或者在蒙古一个又一个惊赞的沙漠,如果这样的旅行里,没有人提到过祁连山之于本次旅行的意义,那么或多或少,这样的旅行是有缺憾的。
《国家地理》这么阐释的祁连山:“祁连山像插进西部干旱区的一座湿岛。如果没有它,中国大西北,将变成沙漠一片。”
我俩就着这句话,又聊到河西四郡,我们希望有人能在走到那里的时候,在一条河面前停下来,对着祁连山的方向,和我们说,“你看,大名鼎鼎的河西走廊,那么多传奇来来往往,那么多故事名垂青史,其实都是从祁连山流下来的。”
或许那条河,不是什么知名的景点,甚至在有些季节是干涸的,无迹可寻,但停下来,哪怕只是五分钟,哪怕只是三两句话,给我们一个停留、仰望的时刻,我想在以后很长时间里,再次回望河西走廊的旅行,那个瞬间会是让我们心动并常常想起的瞬间。
于是我们继续聊下去,讲解到底是什么?讲解是为了什么?单纯的告诉别人知识么?
如果追问下去,那知识对于旅行来说意味着什么?如果仅仅是为了获得知识,那么在家里读书就行了。
这种追问,是有意义的。
我俩一致同意,讲解是为了旅行感。
如果不能带来旅行感的讲解,是无意义的。
2. 旅行感
这是另外一个我们常常聊起的话题,我们出去旅行到底为了什么?山又带不走、草原也带不走。
拍照片或许可以留下一些记忆,但再好的照片能表达的也只是旅行里冰山一角的冰山一角。
那么,旅行,到底为了什么呢?
传统的旅行解构下来,吃住行娱购,还够用么?
我问许义:“你在回忆一次旅行时,通常是怎么回忆的,或者说,当你忽然想到某一次旅行,你首先想到的是什么?”
他说:“也许是一个个瞬间。”
“是一张张照片么?”我继续追问。
“倒也不是,应该是一种感觉。”
是的,我们对一次旅行的回忆,并不是用照片连起来的线性叙事,而是一个又一个塔尖体验点。在那些点上,你的感官被全部打开,你看到的不仅仅是一张照片有限的构图表达,而是自己在那个场景下所有感官被打开的情绪状态,你遇见了一个从未有过的“自己”。
你的旅行,在遇见那些点之前,是在赶路;而在遇见那些个点之后,也只剩下了赶路。
我们聊到这句话时,应该是我和许义第三次见面,当时他的《新旅游》应该快收尾了,他说这个观点倒是第一次听,但的确有一些值得延展的地方,作为一个从业者,假如我去重新思考路线设计和服务管理,对于我的目标用户,我怎么设计这样一个个点呢?

3. 用户
这是《新旅游》说到最多的一个词,许义从很多角度来阐释、解构、设计:未来十年,该怎么去理解用户?怎么设计可复制的体验?怎么增加用户的互动次数和质量?怎么基于用户构建组织竞争力等等。
这些是我从这本书学到最多的地方,也是许义常常提醒我的地方。
许义,是有“用户”价值执念的人,所以,他常常提醒我多想想未来。他说:“虽然中国的旅游业足够大,大到守住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也能过得不错,但是如果你看不见未来,你会做的很没劲。”

4. 未来
这本书里,许义用了13个维度对新老旅游做了对比,着实让我开了一把眼界,我也用VIVA旅行家仔细和他一条一条算下来,发现自己还有很长的路要走。
所以常常,我会向许义表达一种焦虑:旅游业的未来无比开阔,但也是一片片深邃无垠的海,到底哪里才是属于自己的岸?在那些确定性和不确定性里,如何找到自己的定位呢?
他却说:“我们才30岁,还很年轻,哪怕是已经做旅游做了十年,也只是一个开始。”
他让我试着想想:
一个小众旅行组织,小众的所有前提都是他的产品,如果产品是错的,那么一切都是错的,但什么是产品呢?产品的本质什么呢?当用户在发生变化时,产品能够跟上吗?甚至,当用户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但本来应该有的需求,产品能否引领那种需求呢?
这是许义提给我的问题。
忽然想到十多年前看到阿兰德波顿《旅行的艺术》里,他写到他在去到普罗旺斯的一次旅行,当时旅行组织为了让他真正走进梵高在普罗旺斯的经历,会随身携带一本印刷制品,每到一个作画的场景,就会打开梵高的一幅画,将旅者带入梵高的世界。
这件事情给我印象很深。
所以后来我在VIVA旅行家的创业历程里会一次次借鉴他们的做法,我们尝试在青海湖边带队员念海子的“青海湖上,我的孤独如天堂的马匹”;我们会尝试在元阳梯田的老虎嘴给队员们说“你的一眼,是哈尼人的1300年”。
我们也看到了队员们因为这些设计、因为这些表达,而与一个个远方产生了更加强烈的链接。
但,这太少了。
因为,中国太大了,世界太大了,旅行太大了。
如果未来,中国有上百家、上千家小众旅行组织,专注某一个远方、某一个形式,守住某一片山川湖海,将那些远方所拥有的美好旅行感,落实成一个个精巧的旅行设计,并以此一次一次点亮远道而来的旅人们,让他们从日常的循规蹈矩里跳脱出来,拥抱一个个全新而美好的在路上的自己。
那可能,就是许义和一个个像我这样的旅行手艺人们所期待的未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