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晨,在然乌湖欢快的鸟叫声中醒来。
推开门,大地竟已蒙上了一层雪白。昨夜的雨在夜色的掩护下悄悄地变成了雪。
出门拍上几张照片,惊讶地发现雪竟然只在湖边洋洋洒洒地下着,镇子上一点雪的痕迹也看不见。
吃过早饭,和偶遇的摩友侃了会大山,便去加油站加油。
然乌湖的油价已经降了下来。终于快要走出藏区最贵油价的昌都地区了。
然乌湖是川藏线与滇藏丙察察线的必经之路。
然乌湖向西北到拉萨。往东南到察隅。
(源自网络)
滇藏线从昆明出来有两条路。一条是相对成熟的昆明—大理—丽江—香格里拉—亚丁稻城—芒康,然后从八宿县的邦达进G318国道的线路。
还有一条是比较具有挑战性的原始森林之路—丙察察线,即从昆明出发,过大理,到丙中洛,至察瓦龙,达察隅,最后从然乌乡进G318国道的一条路。
从然乌湖到波密,海拔一路从四千降到两千多。空气也变得温暖起来。
沿着帕隆藏布江河谷出然乌镇不久,有一段漫水公路。很多摩旅、自驾的游客在此冲水打卡。
水不深,车快速骑过溅起水花,竟没有失控打滑的感觉。
路边听说前面的路因为昨夜的大雨塌方了正在抢修,于是我也在网红打卡点打了一次卡。
时代抛弃人连招呼也不会打一声。
我又一次在路人的“你不玩抖音快手吗”与“跑川藏你都不知道这些网红点吗”的质疑声中反思了自己三秒钟。
三秒钟后,我一把油门,把质疑抛在车后。车驶过水面,溅起足够高的水花。
争渡争渡,并没有惊起一滩鸥鹭。
前面的路看样子并不通畅,一路子走走停停。在峡谷转弯处,被迫停了下来,两边的路都堵死了。
索性下来拍照,江边坐满了抽烟喝水吃东西的群众。
找了个僻静处释放水分,旁边一起撒尿的大哥突然问我,兄弟,你是不是昨天在然乌湖小木屋里住的。我看着大哥虎背熊腰的身材、微微带笑的脸庞以及提了一半的裤子,我虎躯一震,总感觉有点基情。
我疑惑地回了句是的,大哥更开心地说我看就是你,人认不出来,你车上的鸭子一眼就认出来了。
大哥东北人,一泡尿的缘分非要喝一场,于是加了微信,约好林芝见。
路终于通了,大家陆续启程。今天一天都是阴沉沉的。
中午到达波密县城,简单吃了饭,碰到了一对老家河南来的小情侣。不得不佩服年轻人,骑着趴赛跑川藏,不禁赞叹一句好腰!
吃完饭,坐在门口抽烟,小老弟艰难地坐在我旁边,让我给推荐一个和他的车差不多价位的拉力车。
果然,铁打的腰也经不起这连绵起伏的山。
波密向南,就是中国最后一个通公路的县城:墨脱。2013年10月31日,波墨公路开通,墨脱正式纳入中国公路交通版图。墨脱公路一年最好的情况有9个月能通行。特别在雨季,涉水路段多且深,所以都不建议底盘低的小车通行。
因为今年雨雪天气太多,波墨公路还未通车,所以留下些遗憾,为了下一次的出发。
继续向前,波密——林芝,是G318国道川藏线最后一段不太好走的路。非常著名的通麦天险就在这段路上。
沿着江继续西行,转过山头,突然下起了大雪。小心贴着悬崖骑行,突然感觉头盔一沉并着一声脆响,随即听到轰隆一声。
心头一紧,跑远了回头一看,果然是塌方了。
取下头盔查看,应该只是石子砸到了头盔上。
幸好是土层的滑坡带着些许石子,要是岩石滑坡兄弟就要交代了。
也幸好这路上只有我一人,没有其他人受惊。
只是来往的朋友们又要等待片刻了,好在离县城并不太远。
打了路政的抢修电话报告了情况,继续向通麦大桥进发。
通麦天险到底有多险?有句话在老司机间口口相传:川藏线,美,美在路上;险,险在通麦。
对于每一个想征服川藏线的人来说,绕不开的话题是从通麦到105道班的那段“死亡之路”。G318国道通麦段,起于通麦大桥,止于排龙乡,是川藏线上最险的路段,号称“亚洲第二大泥石流群”。这段路由于天气多雨,土质疏松,这段路上塌方、泥石流、落石时有发生,短短14公里的公路,汽车的通行时间就达到了3小时左右。这段路更是见证了无数的生离死别,于是大家都叫这段路为“通麦天险”。
这段被称为“死亡之路”的公路,就连川藏线上的老司机都会谈路色变。
多年前骑行的经历至今回忆起来依旧心有余悸。但那连绵的雪山,奔腾的江水,触手可及的云遮雾绕,更令人震撼于大自然的鬼斧神工。走过通麦天险的人,终于明白李太白的那句蜀道难,难于上青天。
帕隆藏布江上原来这里有一座永久性的钢筋水泥浇筑的大桥,2000年4月9日西藏易贡湖周围发生特大山体滑坡,特别是易贡湖水溃坝暴泄后,通麦大桥及附近的一些公路被冲毁,川藏南线交通完全中断,墨脱、波密、林芝三县90多个乡成为与世隔绝的孤岛。
后来修建的通麦大桥,其实是一座斜拉式吊桥,桥边有武警把守着,指挥车辆通行。车行驶在桥上,车轮下的木板发出吱吱呀呀的痛苦呻吟,对于每一个通行者都是一段难忘的回忆。
(三座桥见证通麦天险)
过了通麦大桥,危险才刚刚开始。这段路是川藏线上著名的“肠梗阻”路段。一条狭窄泥泞的土石路,夹在陡崖峭壁与飞湍深涧间。一边是土质不稳的悬崖,,一边是万丈深渊,江水滔滔,特别是老虎嘴路段,下行车辆行驶到拐弯处,如果和上行的车辆在此交汇,由于彼此看不到对方,下行车往往由于惯性,使车辆失去控制,径直冲下悬崖,消失在茫茫的帕隆臧布江中。
现如今,由于G318的改道,通麦天险已成为老炮们嘴里的传说。2016年4月,五隧两桥的建成通车,使原先两小时的路程缩短到20分钟。帕隆藏布江上,迫龙沟特大桥飞跃帕隆藏布大峡谷。易贡藏布江上,通麦悬索吊桥,汽车保通桥和通麦特大桥三桥并列,天堑变通途。曾经吞噬了无数人生命的路段,已变成平坦宽阔直通天际的柏油路。“通麦坟场”已成历史,只是再也遇不到那夺人心魄的美。
骑上新大桥,心中万分感慨。
要是在以前那么大的雨,今天就报废在这了。
向前走不远,到达鲁朗小镇。
望不尽的树林也扑面而来。
雨越下越大了,转过弯,突然发现一位摩友被挤到了沟里。
本着天下摩友是一家的精神,我在宽阔处停下车便赶回来帮忙。
他的小伙伴们冒雨拍视频,果然是遇到事情不要慌,先拿出手机发个朋友圈。
因为地处弯道,大车也很多,于是我们拿出反光罩当做警示标识,派了一个小伙伴指挥交通。
我们剩下的几个人拆三箱,卸驼包,减轻了重量,终于把大宝马从沟里救了出来。
你别说,德国佬的东西真的好用,发动机、换挡杆都有磨损,但还是一枪就着,挂挡依旧平顺。
帮他装好行李,怕车有延迟反应,让他先走,我们断后。于是挥手自兹去,萧萧宝马鸣。
过了波密海拔便一直爬升。雨断断续续,湿了干干了湿,很流氓的天气。
等爬到4720米的色季拉山时,山上果不其然,积满了雪。
色季拉山在川藏线上是个另类。其它的高山垭口都很平坦,但色季拉山不论上山还是下山,山势都很陡峭。
一路下坡,天色又阴沉了起来。
不敢过多耽搁,沿着又陡又弯的盘山公路缓慢推进,顺便还在半路给了一个骑行的硬孩一根士力架助他横扫饥饿。
下了山,天气慢慢清亮开来。
沿着笔直的公路一路狂奔,终于在天黑前赶到林芝。
林芝海拔2900米,据说是西藏氧气最多最不会高反的地方,有着“西藏江南”、“高原氧吧”之称。
在八一镇还遇到了难得一见的堵车。
赶到青旅,发现刚才陷车的摩友正在停车。进门办理住宿,发现东北大哥居然也在此处落脚,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。
收拾好行李,把淋湿的衣服晾起,掏出一包花生,一盒鱼干,一盒午餐肉。
东北大哥进屋掏出了他的存货,摩友也把他的干粮摆上了门口的小酒桌。
唯独少了酒。
于是也便学着李太白的豪爽:
五花马,千金裘,呼儿将出换美酒,与尔同销万古愁。